在修与格拉蒂丝和格洛蒂娅分开后,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汉斯的面前。
“趁现在还能坚持一会儿,我们再给你上成为魔法师之前的最后一课,修。”
尽管不愿意听到汉斯口中说的“最后”一词,但修还是振作起精神,聆听家人的教诲。
“首先给你说说你自己的情况。”汉斯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。
“就像我们以前告诉你的那样,你的身体里并没有魔晶,无法像普通的魔法师那样生成并储存魔力,但恐怕你也听出我们措辞里的奇怪之处了吧。”
“是,既然没有魔晶,那我就无法生成自己的魔力才对,但汉斯你却说的是‘像普通的魔法师那样’,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拿应该是「一般人」的我跟魔法师作比较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流有黑精灵的血,并不是一般人。黑精灵虽然是精灵族的一个分支,但他们也跟精灵族一样,都是天生的魔法师,而这份天赋也确实地遗传到了你这里,只是黑精灵跟精灵、以及其他普通的魔法师所不同的是,他们生成魔力和储存魔力的,并非魔晶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,而是——”汉斯指了指修的心窝。
“心脏和血液。”
“心和血?”修一脸奇异地摸着自己的左胸口,感受着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。
“正是,黑精灵的心脏会无时不刻地产生魔力,然后将它们统统都压缩进血液里,修,你并非没有魔力,只是你不知道使用它们的方法而已——你的身体里可是藏着超乎你想象的庞大魔力,根据我的估测,恐怕每一滴——是一滴——都拥有着与一个第一级魔法师所拥有的魔力相同的量。”
修目瞪口呆地看着汉斯。
“每一滴!?”
布莱克无奈地抚摸起修的头,“你以为那是好事吗?实话告诉你吧,你这种情况在黑精灵里都是十分异常的,恐怕因为你是混血儿才产生了这种异常,而且,你现在才十四岁,如果不使用的话,随着年龄增长,你血液里的魔力还会越来越多。”
“只是,你最大的麻烦,就是在使用这一块啊,”汉斯苦笑着接着说,“能够轻易地操纵外在的魔力,是黑精灵的天赋之一,因为你们要控制血液里的魔力来施展魔法,这也是你为什么能轻易控制魔法水晶里的魔力的原因。”
汉斯的话解开了修的某个疑问,却又给他带来了新的疑问。
“但你血液里的魔力实在是太过庞大,单是一滴就能与第一级别的魔法师抗衡,更别说你这一身血液,这可不是区区魔法水晶就能相提并论的量。要是使用得当还好,可万一控制不好的话……”
察觉到某个事实的修,连寒毛都吓得竖起来了——他相当清楚地联想到自己全身上下绑满炸药包的模样。就连格拉蒂丝和格洛蒂娅都不自禁地发出了惊疑声。
“你明白吗?修。”
“是……”
“所以,在你找到安全使用魔力的方法前,禁止你轻易地使用血液,你更要小心避免受伤出血过多的情况。”
“我知道了……我有问题,汉斯。”
“说吧。”
“汉斯好像很熟悉精灵和黑精灵的样子?”这是修新产生的疑问。因为从刚刚学到的东西看来,汉斯对黑精灵的天赋和能力都了如指掌。
汉斯奇异地扫了遍其他四个大人,又向修耸了耸肩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
“你看看我们,修。”布莱克侧着身体对着修,撩起了盖住耳朵的头发。
虽然以前一直都没发现,但现在修清楚地看到,布莱克长着精灵族特有的尖耳朵。不光布莱克,黛安娜、格拉蒂丝和格洛蒂娅都有着一样的耳朵。
“以前都让汉斯帮我们掩藏过去了,但现在也已经没那必要,虽然你并没有遗传到精灵的特征,可身为纯种精灵的我们,可都好好地长着呢。”
“纯种精灵?黑叔你们……格兰斯也是?是这样啊……”
“吓到了吗?”黛安娜少有地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,“也就是说,别看格拉蒂丝和格洛蒂娅这副模样,但她们都已经有一百岁了哦?以人类来说就是老婆婆级别的。”
“才怪!修你别听黛安娜瞎说!”
“是才有鬼!”
双胞胎立马气呼呼地抗议起来。
“精灵的寿命可是人类的五倍哦!”
“以人类来说我们应该是青春年少的二十岁才对!”
“黛安娜你才是老婆婆级别的吧!”
“明明都一百五十了——”
黛安娜捏着两人的脸颊,危险地微笑着。
“我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哦,你们说对吧?”
“黛安娜你笑得好可怕!”
“明明没有身体怎么还会被捏痛啊!”
修无奈地看着三个女人,不,三个女精灵的闹剧,恍然大悟一样挠了挠脸颊。“原来如此,所以刚刚格拉蒂丝阿姨才会说精灵之神。”
布莱克接着解释,“我们精灵族只信奉着唯一的精灵之神,艾尔夫则是精灵的起源地,是我们的圣地,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去看看吧,你的故乡,虽然已经被毁了,但那个黑精灵的村子也在那附近。”
“是嘛……”修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,“对了,黑叔你又有几岁了?”
“我吗?我已经有一百八十了,格兰斯和我差不多。”
“对啦对啦,修!说到布莱克。”
“你黑叔可是相当倒霉的精灵哦!”格拉蒂丝和格洛蒂娅摆脱黛安娜后,就凑到修和布莱克之间。
“喂!你们少多嘴。”
“有什么关系嘛,现在就让修更多地了解我们有什么不好。”黛安娜拦住了布莱克。
“听好咯,你黑叔是魔法免疫体质你知道吧?如果布莱克是人类或者别的种族的话,那十四年前的那场战斗,我们「百首龙」可就赢定了!”
“可是他偏偏身为天生魔法师的精灵族,自己把自己给克制了!”
“你们还是闭嘴吧……”布莱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。
“嗯?嗯?也就是说?”修回想着之前看到的,布莱克召唤出来的漆黑鬼龙,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。
“唉……其实也没什么,我拥有魔法免疫的能力没错,但正如她们所说,我偏偏又是精灵,这就导致了我两方面能力都不完整的情况,魔法免疫的本质是压制魔力的作用,但它压制的魔力的量其实是有限制的,在我魔力偏少的时候,我就会凸显出魔法免疫的特殊体质,而在魔力的量超过魔法免疫压制极限的时候,我又能使用自己的魔力发动魔法,但因为它们相克的关系,我能额外免疫的魔力不多,能使用的魔力也不多。”
“原来魔法免疫也有极限……可黑叔还是达到了圣魔导师的境界。”修敬畏地说道。
“那是因为在一次失利之中我被弄瞎了双眼,双目失明让我的身体变得不再完整,魔法免疫的能力也因此减弱了,这就让我的魔法能力占了上风,而当我消耗过多魔力的时候,魔法免疫的体质又会显现出来。”
布莱克话锋一转,摇了摇头继续说道,“不过,那都已经没有意义了……只可惜我现在双眼已盲,就算变成了灵魂也没能恢复视觉,不然我真想亲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修。”
布莱克伸出双手,抚摸着修的脸颊,“想看看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,想看看你长多高,想看看你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……”
“黑叔……”
“我们的愿望,就只有你的茁壮成长而已,孩子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好了,又轮到我说了,修。”汉斯从怀里取出一枚戒指,还有一个连带着三枚指环的腕轮两件手饰,分别将它们戴到了修的左右手上。
“这两件东西都是你那身为空间圣魔导师的祖父,「虚空旅人」所打造出来的杰作,单独的这枚戒指里你就当储物袋使用吧,现在里面放着格兰斯留给你的眼镜、我给你整理的书,还有布莱克给你做的魔杖。”
“魔杖是用我种的龙角树制作的,”黛安娜说道,“它很坚硬,直接拿来当武器也没问题,你黑叔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一百零一个魔符都刻在了杖身上,核心水晶就没有镶嵌了,因为你用不着的。”
“至于魔杖要叫什么名字,你自己再想吧,然后是右手的这件手饰,它也是用来储物的,不过里面放的,都是魔杖。”
意识到汉斯想说什么的修,感觉自己的右手变沉重了许多。
“是我们收集到的同胞们的魔杖,算上我们这六支,就一共有三十九支,也就是说,还有另外六十一支不知所踪,包括你亲生父母的和祖父的……不瞒你说,修,十四年前的战争会发生,就是因为有人想要抢夺我们「百首龙」的魔杖,因为我们的魔杖里刻着独一无二的龙属性魔法,比如你也知道的,格兰斯的镜瞳龙,布莱克的黑棘龙……这些龙属性魔法被我们统称为「亡龙默示录」,共有百种,故我等以‘百首龙’自称。”
汉斯的语气变得诚恳,“修,老实说我们并不希望你再牵扯进已经过去的恩怨里,但我们又希望你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,不想看到我们呕心沥血才完成的研究被别人滥用,所以,虽然很矛盾,也很强人所难,但希望你能马上做出一个决定。”
修握紧了双手,“考虑这种事才没有意义,根本用不着犹豫,汉斯。”
“谢谢你,孩子。”
“那么,以「百首龙」第九十首,「星死黑剑」之名。”布莱克开口道。
“第九十六首,「神御雪姬」之名。”
“第九十七首,「破歌冰姬」之名。”格拉蒂丝和格洛蒂娅说道。
“第九十二首,「青碧妖精」,以及第八十九首,「幻视」之名。”黛安娜说道。
“第八十二首,「心魂戏师」之名,正式承认修·阿尔哈萨德成为「百首龙」的第一百零一首,赐予汝名,「千之魔术」。”
“本来要加入「百首龙」的话,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让自己的魔法克服属性缺陷升华为龙属性,创造出属于自己的「亡龙默示录」并将魔阵刻入魔杖,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而且,我们相信就算修你现在做不到,但将来你一定能完成自己的「亡龙默示录」,就当把入社仪式提前吧。”
“说起来,修,你知道布莱克他们都是精灵了,你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?”
“难道汉斯你是兽人?又或者恶魔?”
“你听到了可别吓到,我啊——”
“嗯?”
“可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哦!哈哈,享年八十八岁。”
“那你神秘个什么啊……”
“听好了,修,”汉斯正色道,“我虽然是个人类,单论岁数的话甚至没有格拉蒂丝和格洛蒂娅两姐妹大,但就只是用了这短短几十年的时光,我得到了不输于他们任何一个的强大。而修你,就从你目前的身体情况来看,你的寿命应该也是偏向于人类方面,不会与人类相差多少。”
“所谓魔法,有人认为那是超越自然法则的「理」,是跟自然法则一样确实存在的理,他们认为只要得到了操纵这上位之理的力量,即便是非神之身,亦能企及神之高度,于是他们就不顾一切地追求力量,因为认定理是外在的事物,所以才会丝毫不在乎他人,放任地去伤害,自私地去斗争……而我们,则持着相反的看法。
“魔法才不是什么外在的法则,而是由心而生的、想要去改变什么的强烈愿望才对,是穷极人之内心的事物,魔法师也正是不停进行自我探索的愚者。因为所背负的意义不同,所以才会有丰富多彩的魔法,因为心的不同,也才产生了所谓的正道和邪道……修,人心都是自由的,为了什么而挥起武器战斗,要当英雄还是魔头都是你的自由,只是,我们希望你能在挥动魔杖前三思再行,想清楚要造成什么样的改变,想清楚为什么要造成那样的改变,不要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再来后悔。正直的灵魂也会走弯路,但不会走错路,所以你决不能停止思考。”
“我答应你,汉斯。”
“好,好……”
汉斯与其他人都对视了一下,在所有人都点头之后,他提起手里的怀表,在脸色一变的修眼前摇摆起来。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,强烈的睡意就涌上心头。
“祝你好梦,修。”
“虽然这是格兰斯的话,但我们都一样,我们过得很愉快,孩子。”
“不要害怕,更无需悲伤。”
“我们永远——”
怀表随着倒地入睡的修一起落到了地上。
——与你同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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